芙兰眨巴眼睛,顿了顿,不再说话。
尹千觞看看陵越,再看看乖乖被他拉着的芙兰,嘻嘻一笑。
“我可不是好人。芙兰妹子,你还是听你师兄的,不要来找我了。”
“哼!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好人!”
芙兰从陵越身后探出头,对着尹千觞做了一个鬼脸,尹千觞一愣,笑容似是未变,眼中,却是真的散了些笑意来。
“不过……你不是好人,我……”
抿了抿唇,芙兰狠狠瞪了尹千觞一眼,自陵越身后走出,挣了自家师兄拉了的手,抿了抿唇,敛了眼眸,面上不知道为什么慢慢浮起一层极浅的红色。
“……我还是想找到你。尹千觞,这是你欠我的!”
“……”
尹千觞沉默了片刻,眸中杀意一闪而过,终是没了去,只摇摇头,笑容渐渐淡去。消失了笑容的面上,神情显得有些冷肃,尹千觞看了芙兰一眼,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只转身自俞齐的尸体边向着隐没在树丛中依稀可见的小路走去。
自俞齐喉间流出的血液汪了一小块,尹千觞毫不在乎地踩上去,模模糊糊的血色脚印渐渐延伸出去。
芙兰没有去追,只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像是突然间失了力气,软软地跪倒在地上。
陵越半蹲下来,有些担心地看了目光有些失神的她,抿了抿唇,伸手探了探芙兰的额头。
“……回天墉?”
芙兰摇摇头,握着陵越的手,借了他的支撑站起身。动作顿了顿,果断地又摇了摇头
“诚如他自己所言,尹千觞此人,并非良善之辈。”
陵越眉心微皱,生出些无奈来。
“他不是好人,但是也不是坏人,”
芙兰眨了眨眼睛,像是想通了什么,侧眸看了自家师兄,忽而弯了唇角露出一个说不出滋味的笑容来。就像是自己一直看着的一个孩子,突然间长大一般,一时之间,陵越有点儿茫然。
揉揉眼睛,芙兰皱了皱鼻子,向着尹千觞离开的地方去了,走到俞齐身边,看了那汪血泊半天,终于还是抬脚跨了过去,轻轻巧巧地落在尹千觞先前走过留下的血迹边上,回了头看陵越。
“师兄,你说过的,总有那么些人,算不得好人,但是也决计称不上坏人。我就知道,尹千觞,是我很重要的人。”
想了想,女孩子弯了眉眼,很认真地点点头。
“他对我其实挺好的,他如果要做坏事,我就教训他!”
芙兰追上尹千觞的时候,他正在安陆的酒馆里买酒,一坛子上好的女儿红灌了满满一酒壶,还剩下大半坛子在酒坛中晃,丝丝缕缕的酒香弥散而出,馋的他眼睛瓦亮瓦亮的。
芙兰玩着自己腰间挂了的酒壶,勾了唇角眯了眼睛,走到正眼不抬对她视若无睹的尹千觞身边,啪的一声,就把酒壶拍到桌上,抬头挺胸很有气势地吐出两个字——买酒。
于是,陵越被自家师妹缠着刻在酒壶上的咒文起了作用,几坛子女儿红灌进去之后,芙兰轻轻巧巧地就用着手里的酒壶拐带了先前比泥鳅还滑溜的某人。
看起来,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尽管,无论是芙兰还是尹千觞,他们的表情似乎都对着这样的相处方式无比熟悉,很自然的亲昵。
就好像,先前那些个对话都没发生过一样,陵越忽然觉得自己杵在这儿大约有些碍眼……
然后就是三个人一同上路,去了秦始皇陵。
理由很正经,正经到不像是尹千觞会做的事情——去秦始皇陵救出被青玉坛弟子掳走的安陆孩童。
尹千觞对秦始皇陵倒是熟门熟路,芙兰一个眼神瞥过去,他就抓抓后脑勺一点儿都不带羞愧地笑了说。
“皇陵中有不少宝贝,有时候囊中羞涩,过来摸几件出去卖了……哈哈哈哈~”
“……”
陵越默默转身,深觉自己果然最不擅长应对尹千觞和云天青这个性子的人,特别是尹千觞!
怎么说,自家师弟和有很大可能能拐带自家师妹的人比起来,那都决计不是一个档次的。
哪怕,这个拐带自家师妹的人,是师妹自个儿中意的。而且,对师妹也算是诸多照拂。
跟着尹千觞走了许久,狭长的甬、道渐渐开阔,正面的红色栅栏是打开的,两侧都立着整队列兵的兵马俑,左手边两个戈兵俑肃穆地守在紧闭的门前。
陵越上前一步,只能依稀看见其中不时落下巨大的石球。
耳边忽然听的一阵响动,有脚步声渐渐接近,陵越和芙兰对视一眼,拔剑挥去。
兵刃相击的声音在空荡的皇陵中似是被放大了许多,清晰的回荡开。
两柄长剑剑刃相抵,天枢剑身之上一半映了百里屠苏的面容,一半映了陵越的面容。
陵越有些愕然地看了百里屠苏近在咫尺的面容,两人接的近,鼻息可辨,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百里屠苏眸中神色的变换,从最初的愕然到现在弥散开来的欣悦。
耳边,传来百里屠苏的声音,咬的极清楚,吐出的时候却是不知为何含糊了几分,尾音流连一般绕在舌尖不肯离开。
“师兄……”
相见同
陵越与百里屠苏几乎同时收剑回鞘,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颇有点儿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味。
最后,反倒是尹千觞抓抓脑袋腆着脸凑过去,左一句恩公右一句有缘,百里屠苏凉飕飕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师兄怎会……来此?”
是不再问这个问题,嘴唇动了动,沉默了片刻,终于问出自方才便想脱口却不知为何压抑了不敢而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