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越伸手挡在明曦子拜下的手臂前,略略施力将他扶起。
“此次突变乃是陵越疏忽,还因着我那不肖师弟害的观主高徒受伤……下水除妖,陵越义不容辞。”
“大师兄!”
陵隐看了得了陵越应承,却仍然是愁眉深锁的明曦子一眼,眉心皱了起来,狠狠瞪向百里屠苏。
“此次皆是百里屠苏惹出的祸事,理应由他下水!观主所言狼妖实力高强,我们不若便出去在禁地布上法阵而后传讯回天墉,等待长老们来援。”
“是啊,大师兄,”
陵知也点点头,颇为担心地看了原本平滑如镜波澜不惊的水面,竟然因着弥散开来的妖气而自他们脚下的小岛向着四面散开涟漪的场景,忍不住上前对着陵越一拱手。
“大师兄,我也以为还是先行撤离,后在禁地之外用符文将此处封禁,等待长老到来较好。”
芙兰恩了一声,伸手拉了陵越的袖子。
她相信师兄,但是却也不想看见师兄受伤,陵隐提出的方法,最为保险。
“……”
陵越沉默了片刻,收在天枢之上的手指紧了紧,止了被质疑能力有些不甘又因为被妖气一激也亢奋起来的长剑低鸣。
他本来便已经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更何况若是下水与狼妖一战,必然不可能仅仅为他一人。陵越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却无权罔顾师弟们的安危,若是有个万一……
闭了闭眼,陵越果断点头,食指和中指并起竖直在鼻尖,点向眉心,指间忽然浮现一张杏黄色符纸,纸上写着的符文在暗色中透出一丝幽光。
“陵隐陵知陵孝陵卫芙兰,两仪四象阵!”
“是!”
几人皆是点头,熟练地以着庙宇为中心,各自寻了方位站着,调动灵力。
“嗷唔!!!”
一阵巨吼,泛起涟漪的水面上忽而波涛大做,众人只觉得脚下一阵摇晃,山壁上坠落下许多石块,掉在水中激起大蓬大蓬的水花。
正在支撑阵法的芙兰几人也是摇晃了下,不过就是身形一晃,下一刻已是稳住,没等自家大师兄提醒就只抱元守一专注阵法。跟来静守的几位天墉弟子在陵越授意之下各自到了一人身边,替他们拦下自头顶山壁落下的碎石。
“道胤!你骗我!!”
原本只是野兽的嘶吼渐渐变了人声,大约是许久没有说过话,字节之间的停顿变化都显得很是滞涩,一字一顿般带着浓烈的情感,像是深深的仇恨又像是化不开的羁绊。
“道胤!!!”
看着明蓝色的阵法慢慢腾起,借了布满四周的符水之力,以水法压制了本为火属的狼妖,明曦子慢慢闭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耳边,狼妖的叫嚣声怒吼声渐渐小了,从人声又变回了野兽的嘶吼。
道胤真人封印狼妖之后,留下了三个不许,其之一,封印狼妖的禁地之内不许点火,其之二,不许杀死狼妖,其之三,不许任何人在禁地中说道他的死讯。
明曦子并不懂这是为什么,就如同明曦子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不懂为什么道胤真人在封印狼妖之后并未有何异样,却在一夜之后骤然白头,三日之内坐向禁地那方郁郁而终一般。
……这样只是将狼妖重新封印,没有违背道胤真人的不许,亦是不用担心狼妖作乱,很好。
明曦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眉心的紧皱轻轻松了些许。
陵越,不愧是紫胤真人的嫡传弟子,不愧是天墉城的大师兄。看来,数年之后,天墉城的地位,又要有变化了。
明曦子在欣慰什么,陵越并不知晓,他的目光只集中在自己指尖的符文之上,作为主阵之人,要封印已然觉醒奋力挣扎的强大妖兽,他承受的压力自然是极大。所幸这些年修为长进很快,又得天枢剑的雷属相助,与水相生,倒也还算顺利。
只不过,狼妖似乎也是察觉了,吼声渐渐小了下去,却是有妖兽从水面上现出身形来——人身蜈蚣尾的百眼魔君,肩带苍蛇的雨师妾,右臂巨螯的蜃以及肥壮笨拙的肥遗。
……还有,不知道何时已是站到他身边,警惕的看了四周对着每一个扑上来的妖兽毫不留情挥剑的百里屠苏。
“师兄!小心!”
“屠苏哥哥,小心!”
“芙兰师姐,小心!”
耳边忽而传来几个人的声音,陵越心神一凛,腰间天枢剑应声出鞘,自行拦住了一道暗红色的残影。而陵越,却是已经被百里屠苏拉着手腕搂了腰带着向后退了步,原本向着那妖兽而去的长剑硬生生变了方向,一道剑影挥开头顶坠下的石块。
与此同时,芙兰一声轻呼,原本已然成形的阵法,渐渐消散了开去……
……功亏一篑
君心不明
“……”
陵越一甩手,脱了百里屠苏手指的紧握,皱了眉看了也是有些惊愕地略略睁大了些眼睛的百里屠苏,唇角抿了抿。
本就不渝的面色越发沉了下去,陵越面无表情地看着百里屠苏半晌,忽然一抬手,重重地扇了过去。
肩膀上被蜃的巨螯刺中的芙兰惊愕地张了嘴,不知道是因为中了水毒还是什么原因显得面色尤其煞白,轻轻嘶了一声,芙兰下意识伸手挡住了眼睛,耳边听到某位天墉弟子暗爽的啧了一声。
芙兰心里也有点儿小小的幸灾乐祸,不过转念想了想,神色又是暗沉了下去,掩面的手重又放了下去,摇摇头轻叹一声。
百里屠苏面上一痛,眉心忍不住皱了皱,却不是因为脸上火辣辣的疼,而是因为胸口因为这一巴掌翻腾起的痛意,难以忍耐,无法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