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是什么……这些影子……是什么……啊……”
卷着大团的光芒,那枚捐毒指环挣脱了谢衣的手,悬在空中。
如同生长的树木从小小的种子里渐渐舒展出枝叶,光芒中,有细长的剑柄从指环往上生长出来,然后是剑格,最后是剑刃,直到生长到崩裂的断口,方才戛然而止。
“这是——”
脾气古怪,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出不出来完全看自己心情的禺期也被这指环变剑柄的怪事给惊了出来。
他是乐无异一直带在身边的古剑晗光的剑灵,以前就算被乐无异拿来砍木头都死活不愿出来吭一声,后来勉强算是认了乐无异为主,这才总算肯时不时纡尊降贵地在自家主人面前现现身——虽然乐无异一点都不开心……
虽然在朗德寨事件后,乐无异对他改观了许多,从最开始的“我去禺期你这么傲娇晗光知道吗”的印象变成了“偶尔也还是满靠得住的嘛~呃,如果不是老对我使用暴力就好了”的印象,但是饶是这样,禺期那别扭的脾气,一言不合就是落火落雷的暴躁性子,对乐无异使用晗光的种种约束,至今仍然是乐无异头疼心疼哪都疼的症结之一。
而现在,突然现身的禺期,面上的复杂神色是乐无异从未见过的。
“小姑娘,你竟能令它复苏?!这不可能,这……这绝无可能!”
“什么绝无可能?”
乐无异着急地抢了一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看已经难过到蹲坐在地上,从喉咙中发出类似于小兽受伤时候的痛苦呜咽的阿阮,又看看脸色越发难看,已经摒弃了周围的一切眼里只剩下那个剑柄的禺期,忍不住上前一步。
“禺期你快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这个指环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还有仙女妹妹,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谢衣和夏夷则几乎是同时抬手给阿阮施了一个治愈的法术,可等柔和的光芒散去,依然是不见任何成效。
夏夷则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皱了皱眉,几步走到阿阮面前,蹲下、身和她小声地笨拙地说着宽慰的话。谢衣收回手,转头看向禺期,很快又将目光掠过他,停在仍浮在空中的剑柄上。
他敏锐地捕捉到禺期话中的某个词语。
“……复苏?”
【若是神剑昭明果真如同传说所言,能斩断一切灵力流动,那它或许能够克制心魔。】
【想来当是如此。】
【可惜传说中只记载到昭明斩断鳌足,崩裂四散,却并未明说昭明碎片何在……而你我的时间,恐怕亦不足以一点点追溯这数千年的光阴阻隔。】
【……既然有能在梦中得见江山万里的偃甲,那么制造出能够读取事物内部潜藏的记忆,人为造出“忆念幻城”的偃甲,是否可行?】
【……】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
【不不不,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忽然有些想——】
【谢衣哥哥、阿衣哥哥,阿狸找到了一朵好漂亮的花,我拿给你们看——】
【……】
【……】
【谢衣哥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突如其来的危险感觉使得谢衣从那些几要倾泻而出的回忆中跳了出来,于是自破碎的记忆深海中依稀浮起的画面,便戛然而止在阿阮微微侧着脸懵懂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的模样上,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模模糊糊地可以看见两个几乎贴在了一起的身影。
没有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防御的本能反应,抬手施展出的术法在阿阮与毫无预兆地袭来的禺期间形成了一张半圆形的盾。
“神农一脉所传‘瞬华之胄’……功夫不错,哪学的?”
已不知活过多少年却仍然是一副暴脾气的剑灵双手环抱,丝毫没有对自己突然出手怀抱着任何的内疚,扬着下颚怎么看怎么高傲挑衅地哼了一声。
谢衣只是笑了笑,耳边仍断断续续浮起的只言片语使得他额角一抽一抽地跳动,些微的疼痛感反倒让那短暂的回忆清晰了起来。
他已是知晓,眼前的剑柄,便是记忆中谢衣苦苦寻找的昭明剑柄。
果不其然,禺期的话证明了谢衣的判断。
没有得到谢衣的回答,而是得到了乐无异的质问,之前还一副傲慢模样的剑灵明显有些生气,力度十足地抬手一指,眉目间诡异浮起些“竖子不足与之谋”的恨铁不成钢来。
“神剑昭明剑柄在此,尔等竟一无所觉!庸碌之辈,何足与谋!”
果然如此……
谢衣伸手掩住了自己的眉眼,尽管知道不应该,仍然无法抑制地走了神。
乐无异、阿阮、禺期、闻人羽和夏夷则的声音没有任何阻拦地涌入耳中,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听得到每一个字,可没有任何一个字落在心里,就像是茫茫雪原上不断飘落的雪花,坠落的刹那便已经分辨不出。
作者有话要说:谢衣【愣愣的,满脸严肃】:我……我只是想,人家只是想亲亲你啦~死相~
谢偃【温柔微笑】:滚。
☆、无异的身世
乐无异几人和禺期关于昭明的争执已近白热化,连带着阿阮巫山神女的身份都被禺期拿来抨击,只说上古仙神之力何其广大,怎是她一灵体可以比拟。
被质疑身份的阿阮很是难过,而进行了人身攻击、眼见着要把人小姑娘惹哭的禺期也总算后知后觉地觉察不妥,虽仍是死鸭子嘴硬着不肯道歉,但之前强硬的态度还是松融了许多,一副我很开明很大方喔的模样松口让乐无异几人暂时拿着昭明剑柄,临去还特意提点了一句,说是昭明可以阻断一切灵力流动,带在身边对阿阮有百害而无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