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年,自己究竟忘记了些什么?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收纳在宽大袖摆中的手掌慢慢握紧,中指与无名指上的偃甲指套卡在掌心,一片冰凉。
“况且……他早已不在我身边。”
“前辈,通天之器是在下最后一线希望。当真无法可想?”
夏夷则的语调变得急促起来,竟是隐隐透出几分哀求。
他眸中深藏的傲然与孤独都已消失不见,无穷无尽的绝望使得那双墨色一般的眼瞳暗沉如夜。
谢衣曾在一人的眼中看过这样的神色。
那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他不再去看夏夷则,只低头凝视着自己摊开在面前的手掌,边凝视着右手掌心清晰无比的蓝色纹章,边平静地抛下冷酷的拒绝。
“无法可想。”
“谢伯伯,夷则找你找得比我们还辛苦……真的不能帮帮他吗?”
这一次,饶是为心中“谢伯伯”和“闻人、夷则”的天平倾倒来倾倒去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蔫吧了缩在一边默不作声的乐无异,也忍不住开了口。
或许谢衣待他确实与旁人不同,乐无异一开口,之前死活不肯松口的谢衣便闻声抬眼看去。
那个眼神太过复杂,乐无异一时间愣在那里,嘴巴张合了几次,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眼睁睁地看着谢衣的目光渐渐温柔下来。
“……偃术也并非万能,亦有力不能及之处。”
谢衣站起身,语调轻缓,轻易便平复了夏夷则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
“不过,天地广阔,玄妙法门数之不尽。夏公子欲知之事,定有他法可以探听,万勿轻言放弃。”
夏夷则难得的失态已是消失不见,重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
眉间挥之不散的凝重平添了几分苦涩,他却也没再多做纠缠,仍是恭敬地对谢衣抱拳一礼。
“……多谢前辈提点,在下……”
“不,夏公子,谢某并非此意。”
谢衣打断了夏夷则的话,他不喜欢夏夷则言语间那般类似于认命的无可奈何,以至于说话的时候,语气比之前都要严厉了些。
“天无绝人之路,谢某虽不知夏公子究竟背负着什么,然而世间之苦,无外求而不得得而复失,概因难舍心中一丝期冀,于己身无法放下执念所至。谢某昔日亦为此所苦,只觉前路茫茫,天下之大竟无一丝渺茫希望,可如今百年已过,谢某仍悠然于世。”
“……请恕晚辈冒犯。敢问谢前辈,如今可曾放下执念?昔日困扰之事,可曾解决?”
夏夷则追问了句,谢衣摇了摇头,只轻飘飘地一句带过。
“过去太久,我已记不清了。”
“……”